冀松娅

　　近日，宁波启动了商品住房“以旧换新”活动，首要条件是房屋建成时间在2005年1月1日前。可惜又可贺的是，我这老屋建晚了几个月，使得我免于纠结。

　　老楼在老城西，紧邻环城西路，老屋在五楼，西首。老楼建成于2005年后，不能“以旧换新”。所以，老屋还不能算旧屋。

　　西窗望去，是小区的树、小区的围墙、环城西路的树和马路对面荒废的院落。总之，你看不到人，也没有人看得到你。这样，屋内的时光就属于你一个人了。

　　一楼和二楼在江南的气候属实太潮湿，三楼和四楼又恰好有树干遮眼，六楼七楼望出去就是空旷的远方，远方是炼化大厂。唯有这五楼，视线恰好停留在樟树最新鲜的地方，近处是樟树的顶，远处是樟树的头和肩，绿意葱葱，无比茂密。

　　老屋的西窗仅需一条纱帘即可，午后的阳光透进一丝一缕，温柔地散在沙发上。你尽管卸去一身的疲惫，随意裹一条浴巾，躲在自己的时光里，看书，喝茶。毕竟，这里你看不到人，也没有人看得到你。即使是下大雨的时候，也不觉得吵闹，雨点连续打落在树叶上、树枝上，随风晃动，像是摇摆的音符，在空中一跳一跳。

　　对于西窗来说，再美如牡丹也是碍眼的，这远近的绿就够你享尽一年四季。樟树是典型的“化作春泥更护花”，她一定要待春日满怀，新叶碧绿，才好放心地迎风散落。那个月的落叶，飘洒似天仙散花一把一把地、落地像黄红的厚毯一大片一大片，你是不忍心扫去的。樟树又是最护夏的，你看那烈日炎炎，着实不敢出门。但是有樟树的地方，她们尽力伸展臂膀，像父母一样，唯恐你被晒到被热到。

　　盆盆罐罐花花草草都被我养在老屋南面的防盗窗台上，满满一大片。有几种多肉植物，有多花色天竺葵，还有养了多年的玉树、仙人掌、君子兰、昙花和长寿花等等。玉树和仙人掌是最好养的，不知不觉能从巴掌大长到一米多高。像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，转眼间就长大了。天竺葵是那些年最喜欢的花，不同的花色静静地绽放，花期还很长。你若去打扰她，就送你一阵香气扑鼻，算是打了个招呼。还有长寿花，她们能陪你完整地度过一个冬季，热闹整个春节。

　　不仅是我喜欢，乌鸫鸟也爱她们。乌鸫鸟把家安在花丛中，待我发现的时候，一窝小乌鸫已经叽叽喳喳热闹起来了。从那以后我都是半个窗帘遮挡起来，不敢打扰它们。一直到熟悉起来了，我才放一些小米过去。可惜，乌鸫鸟一粒也没动。乌鸫妈妈是奢侈的，一年搭一个窝，今年在这边，明年搭到那边。不知道她原本就这么豪横，还是因为被我打扰了。

　　除了乌鸫，应该还有其他鸟类的，每天准时在我闹钟响之前，就开始在窗台上唧唧喳喳吹早号。待你拉开窗帘，他们一哄而散去。不止是早晨，雨后的树尖尖上，你看他们能单脚立着，叶子压弯了，她还稳稳的，磁悬浮一样。让人想起小时候，每逢雨后，光了脚出去踩水挡鱼玩泥巴，小朋友像是约好的一样，三五成群。

　　20年房龄的老屋，比起70年的产权来说，他又是青春的，“老屋换新”的确让我不舍。再说，老屋也可以有新颜，你看樟树每年黄绿的叶芽，你看那新新的老城。

　　诚然，我现在的东窗外恰好有一株红梅树，视野也是落在树的头肩位置，有着冬季最美的时间和最美的风景，更可欣赏蝴蝶翩翩起舞。就是这么梦幻的红梅叶子最嫩的顶尖尖，曾被虫子祸害。你但凡发现晚些时日，这个冬天估计就是另外一番景色，甚至明年的冬天、以后的冬天，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在。

　　除却这红梅，还是很想出去走走，像时下流行的City？walk，可是我的樟树呢？